真情義之于假字畫 唐伯虎文征明寬容造偽者
有人打趣地問他感覺如何?啟功先生笑答,寫的都比我好。在他的記憶里從來沒在任何場合寫過這些字。有人又問,即是假的你為何不寫狀子告他們?啟功又笑了:“這些假字都是些窮困之人因生活所迫,尋到的一種謀生手段,我一打假,也把他們的飯碗打碎啦!我為什么要這樣做?”周圍的人聽了都哈哈大笑。有些人認出這是啟功來了,就圍過來勸啟功打假,啟功坦然地說:“人家用我的名字是看得起我,他學(xué)的這手字一定花了不少功夫,再者,他是缺錢用,才干了這種事,他要是向我伸手借錢,我不是也得借給他嗎?”他向周圍的人講了古代書法名家唐伯虎和文征明的故事,他們在市場上看到有人仿造他們的書法,并沒有生氣,反倒在他們的贗品上再添幾筆,題上款,以示支持,賣假字的人因而多賺了幾吊錢,高興而去!那些買了假字的人也十分高興,因為他的損失并不大,高高興興地把字畫帶回家去了!” 唐伯虎、文征明皆有寬容造偽者的記錄。
《明史·文征明傳》記載:“文筆遍天下,門下士贗作者頗多,征明亦不禁。”甚至造偽者請文征明在假畫上題字,文也照例不誤。二人對造偽者的寬容或許來自于其業(yè)師沈周。姜紹書《無聲詩史》曰:“每欲至窩,遠近相傳曰:‘沈先生來矣!'候之者舟哄河干,履滿戶外,乞詩乞畫,隨所欲應(yīng)之,無不從滿意而去!鄙虻路度f歷野獲編》說,沈“片縑朝出,午時即有仿本,有不十日,到處有之!币蝗,有一寒士因老母貧病交加,出于無奈,只好摹仿沈周之畫,以求度日奉母。為賣得好價錢,寒士竟將其偽作展于沈氏,沈了解情況后,不但不予責(zé)備,反提筆在仿作之后修改潤色,之后又題上姓名,鈐上印章。齊白石當(dāng)年在北平街頭看到有人販賣署名自己的假畫,遂當(dāng)面斥責(zé),不料此販振振有詞:“凡大畫家沒有不被造假的,造假越多,說明名氣越大。
而且這些假畫物美價廉,是賣給窮人的;而有錢人自然去買你的真品,對你有什么損失呢?”齊為之語塞,再看那些偽作,居然很有些章法,于是竟收小販做了徒弟。 今人對此多有非議者,以為其行為如虎添翼,為虎作倀,其判斷的出發(fā)點在乎利益,唐、文、齊、啟等人寬容偽作的出發(fā)點正不在乎利益。因了不在乎而生出許多的故事來,不在利則往往通情,又因了這份情義,故事才會廣為流傳,津津樂道。真情義之于假字畫,因了他們的行為,既悖理又合理,既勉強又當(dāng)然。但這些傳為美談的故事、合乎情義的寬容,也為后世藏家?guī)砹瞬槐M的麻煩,為是非界定帶來了普遍的攪擾。
1990年代初,吳冠中狀告上海朵云軒和香港永成拍賣行所拍署名自己的《炮打司令部》為假畫,最終經(jīng)公安部第二研究所的筆跡鑒定,法院裁定此作確系贗品。2006年7月底,史國良發(fā)現(xiàn)北京傳是拍賣公司準(zhǔn)備上拍的他的三幅作品中,有兩件是偽作,于是立即通知拍賣方要求撤拍,但拍賣公司拒之不理,假畫依然出現(xiàn)在拍賣預(yù)展并進行了拍賣,史國良一怒之下將該公司告上法庭,北京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經(jīng)調(diào)解,拍賣公司同意在媒體公開向史國良道歉。這樣的假畫自然不會有溫情脈脈的藻飾演義,也不會有娓娓可道的佳話趣題了。